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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代购!求代购!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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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黄碧云的《无爱记》《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大陆不太好找
有没有人可以买到的~

蓝不可测 黄碧云 明报周刊 25 MAY 1997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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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不可测 黄碧云 明报周刊 25 MAY 1997

如果世事真如棋,你令我害怕了。
從前我害怕,是因為事物之不可知。現在我害怕,是因為事物之可知。
你三分鐘可以思考一百兆個可能。今天思考的是棋局,明日你思考的可能是我們生活的種種可能,也就是,命運。
我反復思慮,不過是生活裏的一兩件無關的事。
當我們的生活愈來愈像電腦程式
1. 賺錢
2. 賺錢,讀書,或不讀書,但賺多點錢
3. 買屋,不要管事
4. 不要管事,不要反對,也不要憂愁
5. 去回2。如果憂愁,去6
6. 不要想 你要學會深藍
7. 你就會 去回1
深藍寫的不是詩
深藍不過是電腦公司做公關宣傳做出來的一副下棋電腦
深藍從來不恐懼,從來不軟弱
因為從不知道恐懼或者軟弱,就無所謂堅強與勇敢。
電腦不言堅強勇敢。電腦不需要這樣的素質。
深藍在這個年代裏,原來活得比我們好。活得比任何會恐懼和軟弱的人好。所以深藍之所以會勝棋王加斯巴洛夫,是必然的事。即是深藍今次不勝,它下一次一定會勝。它會再來,再來。我們永遠不會鬥贏它。
從前還有人與汽車賽跑呢,爲什麽今天沒有這樣的人兒了。
我害怕深藍了。但深藍從不會害怕我。
聰明是深藍的職責。而我千辛萬苦,如果聰明或不聰明,只是一種態度,沒什麽。
一個普通人,不會開山,不會建橋,不會黑夜追蹤導彈,不會記錄腦電波。
只會很窩囊很早起來,喝一杯清香撲鼻的咖啡。然後打開電腦。
電腦在我的子宮裏生長,生長,撐至我的肚皮爆開,腸流滿地,它還不倒機,只閃著,智慧的藍光。

一枝红艳露凝香 黄碧云 明报周刊 1 JUN 1997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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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枝红艳露凝香 黄碧云 明报周刊 1 JUN 1997 |

花好月圓,枝頭自然春意鬧。
王家衛得康城最佳導演獎了,我卻想起了,在黑暗裏的,冷清清的。
T又如何呢,他已經十年沒有拍電影了。我不清楚他在幹什麼,每次見到他,他總是微微笑,很尷尬的。他不大說自己,甚至不大說話,就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麽做什麽,或者有期待,或者已經徹底失望。上一次見他,他說,我的女兒做護士。我說,這敢情好,起碼可以服務人群。話說完了,覺得話中有話,有點不好意思,想補句:無益於人……我說我自己。但不,愈描愈黑,就沒說話。但我想,你這樣,是怎樣的光景吧。難道,難道。想都不忍想下去。所以,時常沉默。因為王家衛,我卻想起他來。他會不會難過呢。
又想起B來。她是這樣的委婉。很努力很努力,又時常得個吉。我又笨,急起來看她的舊電影度日:不那麼壞。但不知什麽地方又壞了。其實也有好。她很努力很努力拍好電影。有時好,有時不。我能做什麽呢,我也自身難保,搞不好成為老才女。我只能很笨的,久不久掛電話去,小心了,身體怎麼樣,不要太辛苦了。想起她,心中會痛,但不,見著她,總是笑嘻嘻的,什麽時候來我家吃飯。她呢。她會怎麼樣。
還有O呢。老說,我想拍什麽,拍什麽。結果成天拍廣告片。還北上做生意。我說,要到廣西容水的苗族村去,他說,好哇,我剛好買了麵包車,你們幾多人,如果我不拍廣告,一車車去如何。他搞的勞什子生意,和拍電影有何關係呢。
但你叫他可以怎麼樣。你叫他餐風飲露。我只好說,也好哇,起碼真真實實的生活,對生活可以有深刻的理解。有人光拍電影,不知一般人的生活為何事,有人麼,光生活光生活,電影可能再跟他沒關係。
但當初,他切想的不一樣呀。
還有C呢。他老說,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王家衛都等了很多年。你知道,他很聰明,他懂得等待機會。他做了很多年編劇,他什麽都寫過。你們不知道而已。我說,你要一鳴驚人。像《旺角卡門》。王家衛得獎了,他會怎麼樣呢。他會不會等。
如果他拍電影了,我很想穿得漂漂亮亮,打扮得像結婚一樣,到他的首映禮。
牡丹盛放,我卻想念,落在泥土的,在枝頭的,還沒開的,隨風飄搖的。

蓝与黑 黄碧云 明报周刊 8,JUN 1997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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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与黑 黄碧云 明报周刊 8,JUN 1997

天亮了。這是一個,極為深藍的晚上。
他脫下帽來,說,天氣愈來愈寒冷。
煩惱如蟲生。因為很疲憊,我一覺醒來,他們已經走清光,還開了燈。
這是黃昏。黃昏的梨木化解于黑暗中,并是一雙溫柔的手。
她說:那時候就要臉對臉。
昨天我經過火葬場。我說。這就是火葬場。
我看著你怎樣離開。你轉身來看我,沒有臉,成灰。
有人說是蝴蝶。野火燒了森林。
我們以為很長的時候,我的女兒已經四歲。她知道你是誰嗎,我問。
等一等。不要。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八年。我不再感動,并為自己當年的激動感到羞慚。
每年六月,鯊魚來到海邊,我便呼喚你。
她爬出廳來,一地都是她的手腳。
在相約自殺的星期六晚上(又是星期六)她穿上睡衣,比相約的時間晚了兩小時,出現。我以為她不來了。
這時我才知道,她生於東北瀋陽,第一次結婚于一九八三年,她最喜歡吃香蕉。
她在找一個兒時十分鍾愛的郵票,紀念建成長江大橋。
革命經已完成。我在書桌上的時鐘,長得和我一樣大了。
我忘記餵她,她在我面前抽煙。
我說,這不好。床就裂開。
床裂開就是墳墓,玫瑰盛放。
到最後。終於到了最後。
你要不要去看煙花?你去了青馬大橋嗎?你愛不愛國?你還要不要打IDD?你家的客廳,睡滿了嗎?
他們終於來了。英文你學得怎麼樣,廣東話你會嗎,你會遵守香港法律。
午夜我穿上大衣。不知怎的,大概有青光眼。
軍隊入城,因此信了,搞不清是佛教還是喇嘛教。總之升空快樂,有唸虛無。
她這麼快樂。她說,我很快樂。從來沒有這麼好。爲什麽我會覺得悲哀呢。
你走呀,你走呀,你爲什麽不走。女子將電話扔在地上。電話就在地上響了。她接了電話,喂喂喂,你老爸,剪了你。
已經到了那時,這時我們,臉對臉。
從此以後。我還是覺得很自由。
自由了,她睡在床上,點了煙槍。
她的父親,在酸枝椅上,抽著水煙,畫眉在雕籠裏唱:從此以後,無憂無愁。
從赤鱲角開出的第一班航機,衝入雲層,高度是八千米。乘客請繫好安全帶。
我還給你帶來了,一束藍菊。

今次书展上出现的《媚行者》,有人买到吗?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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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书展的某摊位出现《媚行者》,有人买到吗?不知道是否方便出售一本?

公众微信:读书笔记(dushubj)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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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众帐号,读书笔记,我也觉得很拽啊。每天一篇文章,推荐一本书中的精彩段落,人物传记,诗歌,小说,文学,历史,童话,哲学,政治等等等,为你打开喜欢一本书或是一位作家的兴趣。关注请搜微信号:dushub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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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关于碧云的大神来帮帮我。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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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自己一篇篇复制,然后打印出来,电脑重装后,没了那个word,打印稿借给同学他弄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谁有可以发给我一份吗。?我好一次性打印出来。看网页看了马上忘眼睛还疼。、、求帮助、
还有个想法 有谁可以把这些内容编辑一下把和谐掉的补回来,我们自己盗印只给自己珍藏,有谁懂这方面的吗。?只给我们这些粉丝们享用,不做商业用途应该没问题的吧。。。
求帮助,,如果没人的话 我又要一个个去自己复制粘贴再打印了。。。电脑一重装,什么都没有了的说,都是不爱备份惹得。。有哪位大神有特别完整的关于碧云的电子书全集的。小人给您跪下了。。。

582545129@qq.com

請勿喚我,魂不來歸。黃碧雲。2013年9月1日。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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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Literature﹕請勿喚我,魂不來歸

2013年9月1日 (日)

【 明 報 專 訊 】 編 按 : 早 前 , 香 港 各 區 盂 蘭 儀 式 與 佈 置 , 呈 現 各 區 所 理 解 的 傳 統 文 化 面 貌 。 香 港 著 名 作 家 黃 碧 雲 , 根 據 近 日 觀 察 , 並 引 用 魯 迅 作 品 、 日 本 作 家 作 品 等 , 談 談 港 式 盂 蘭 節 的 演 繹 如 何 。

我 們 怕 人 還 是 怕 鬼 ?

黑 衣 小 生 見 到 黑 衣 妻 , 驚 道 : 「 你 是 人 定 是 鬼 ? 」 兩 個 都 是 木 偶 , 沒 有 表 情 , 手 腳 披 離 , 車 禍 或 跳 樓 的 死 者 , 一 樣 的 手 , 不 見 足 , 木 偶 戲 只 得 一 個 半 身 , 我 不 知 道 為 何 有 此 一 問 ; 盛 夏 , 暴 午 , 香 港 最 悶 熱 的 一 個 月 份 , 筲 箕 灣 一 個 球 場 , 我 在 電 車 裏 站  , 搖 搖 擺 擺 , 手 裏 搖 一 把 桃 紅 扇 子 , 西 班 牙 人 從 日 本 知 道 扇 子 , 從 馬 尼 拉 知 道 披 肩 , 現 在 扇 子 與 披 肩 , 從 東 至 西 又 來 東 , 電 車 裏 有 幾 個 老 上 海 , 老 女 穿 一 套 像 睡 衣 , 還 講  上 海 話 , 夾 一 兩 句 半 鹹 淡 粵 語 , 我 望  他 們 , 兩 老 人 和 他 們 的 女 兒 , 都 老 , 香 港 島 的 電 車 , 一 走 走 上 百 年 , 從 北 角 向 上 駛 , 房 子 都 很 舊 , 老 上 海 下 車 了 , 車 廂 很 空 , 我 不 知 道 戲 棚 在 哪 裏 , 望  淡 灰 入 黑 的 電 車 軌 , 路 寬 而 靜 寂 , 一 個 星 期 六 的 下 午 , 我 什 麼 也 沒 有 想 。

見 到 彩 旗 , 上 一 次 到 西 貢 白 沙 灣 看 觀 音 誕 神 功 戲 , 也 是 這 樣 的 旗 旌 , 我 知 道 這 就 是 了 。

有 人 念 經 。 是 盂 蘭 勝 會 , 當 然 。

聽 到 鑼 鼓 , 開 鑼 , 念 經 的 道 士 繼 續 念 , 陽 光 狠 毒 。

戲 已 經 開 始 , 黑 衣 妻 回 : 「 我 是 人 。 你 且 喚 我 三 聲 , 一 聲 比 一 聲 高 。 我 是 人 , 就 會 回 應 。 」 生 道 : 「 三 娘 。 」 「 是 。 」 「 三 | | 娘 。 」 「 是 。 」 「 三 | | 娘 | | 」 戲 棚 只 得 幾 個 人 , 沒 椅 子 , 有 一 張 , 有 工 人 放 下 的 釘 子 , 我 沒 拿 , 見 到 一 個 婦 人 , 坐 一 張 , 踏 一 張 , 她 身 邊 有 一 個 人 , 坐 輪 椅 , 此 外 無 他 , 我 問 , 「 請 問 椅 子 可 以 坐 嗎 ? 」 她 看 我 一 眼 , 說 , 「 你 可 得 還 我 。 」 我 問 : 「 什 麼 時 候 歸 還 ? 」 她 沒 答 , 將 椅 子 挪 給 我 , 在 她 身 旁 , 說 : 「 你 坐 吧 。 」 我 問 , 「 那 黑 衣 婦 人 是 人 是 鬼 ? 」 她 說 , 「 是 人 。 」 我 看 她 , 很 普 通 的 婦 人 臉 , 很 難 記 得 長 的 是 什 麼 樣 子 。

紙 橋 與 仙 人

我 想 鬼 就 是 這 樣 子 , 很 普 通 , 很 難 記 起 。

看  有 點 不 對 , 日 光 日 白 , 為 何 無 人 看 戲 。 戲 台 很 高 , 要 很 遠 才 可 以 抬 頭 看 到 。

戲 棚 內 有 一 紙 橋 , 婦 人 道 : 「 今 晚 過 金 銀 橋 。 」 可 能 她 跟 我 說 , 我 只 好 答 : 「 什 麼 金 銀 橋 ? 」 她 說 , 「 仙 人 過 金 銀 橋 。 」 我 不 知 何 仙 , 亦 不 問 , 拿 起 畫 簿 , 做 畫 稿 。 戲 台 吊 布 , 藍 紫 配 橙 紅 , 戲 有 點 怪 , 甩 甩 離 離 , 走 了 拍 , 聽 到 唱 旦 的 在 說 , 「 在 找 劉 知 遠 。 」 樂 師 在 吊 命 , 重 重 複 複 , 我 停 下 手 ; 《 白 兔 會 》 我 看 過 崑 曲 版 本 , 故 事 略 知 梗 概 ; 我 身 旁 的 女 人 , 忽 然 道 : 「 這 裏 風 大 , 我 要 走 了 。 」 我 奇 怪 , 盛 熱 無 風 , 為 何 說 風 大 , 我 問 她 : 「 椅 子 怎 樣 還 你 ? 」 她 已 經 走 了 , 我 回 身 看 人 , 才 發 覺 , 原 來 身 後 都 是 死 人 的 仙 位 , 她 說 的 是 「 先 人 過 金 銀 橋 」 , 先 人 即 鬼 。

這 台 戲 做 給 鬼 看 。 我 聽 過 有 天 光 戲 , 沒 看 過 , 以 為 做 給 鬼 看 的 戲 , 都 在 午 夜 之 後 , 黎 明 之 前 。

有 個 流 浪 漢 要 拿 椅 子 , 工 人 說 , 「 這 椅 子 我 們 開 工 用 的 。 」

原 來 藍 紫 布 , 呼 魂 召 鬼 。

三 娘 有 沒 有 應 第 三 聲 ?

李 鄭 屋  與 我

鬼 怨 。 我 小 時 最 難 忘 的 鬼 故 事 , 是 一 條 腿 的 故 事 , 鬼 不 是 那 個 只 有 一 條 腿 的 人 身 所 幻 , 而 是 那 一 條 腿 , 白 天 我 會 見 到 一 條 腿 , 在 我 面 前 , 跳 來 晃 去 。 這 一 條 腿 , 是 一 個 人 身 所 失 落 , 何 來 何 去 ?

鬼 怨 不 得 , 怨 失 。

日 女 怨 。 不 知 是 否 因 為 《 百 鬼 夜 行 》 或 《 四 谷 怪 談 》 , 女 怨 , 因 為 無 力 反 抗 , 因 為 靜 , 因 為 內 八 字 腳 ? 我 幾 年 見 繭 一 次 , 繭 叫 「 米 若 」 , 每 次 見 她 , 都 是 眉 心 略 蹙 , 精 神 散 渙 , 可 能 因 為 長 途 飛 行 , 但 一 次 在 大 阪 見 面 , 她 住 在 大 阪 , 也 是 一 樣 的 無 魂 魄 ; 那 種 怨 , 空 空 洞 洞 , 我 與 鬱 美 , 相 交 多 年 , 時 常 一 起 去 看 電 影 喝 酒 吃 餐 看 畫 展 表 演 , 但 無 論 我 們 多 麼 接 近 , 我 都 無 法 感 到 她 , 好 像 人 空 了 , 沒 有 心 ; 她 的 長 髮 及 地 , 我 見 過 一 次 , 大 概 能 見 她 散 髮 的 都 是 進 她 房 子 的 人 , 她 穿 白 衣 , 《 百 鬼 夜 行 》 有 一 個 , 雪 女 , 我 想 就 是 鬱 美 ; 從 不 高 聲 說 話 , 從 無 情 感 , 一 次 和 她 去 吃 餐 , 她 很 暈 , 想 嘔 吐 , 我 伴  她 , 那 時 是 她 最 脆 弱 的 時 候 , 她 按  心 , 斷 續 說 , 請 等 , 等 等 , 我 送 她 回 家 , 其 後 她 說 我 是 她 好 朋 友 , 我 無 法 答 應 , 雪 女 冷 極 至 怨 , 但 她 從 來 沒 有 說 過 一 句 埋 怨 生 活 的 話 。

在 一 個 喪 禮 , 我 聽 到 隔 壁 靈 堂 在 唱 南 音 , 我 站 在 門 外 聽 , 聽 不 清 楚 , 不 知 是 否 《 男 燒 衣 》 。

南 音 怨 。 「 聞 得 妹 你 話 死 , 我 實 在 見 悲 傷 , 妹 呀 你 為 因 何 事 搞 到 自 縊 懸 樑 」 , 《 男 》 唱 思 妓 , 「 可 恨 當 初 唔 好 早 日 帶 妹 埋 街 , 免 使 你 在 青 樓 多 苦 捱 , 咁 好 沉 香 當 作 爛 柴 。 」 杜 煥 《 女 燒 衣 》 , 唱 妓 女 思 郎 , 米 婆 召 靈 , 男 鬼 嘆 「 今 生 今 生 與 你 無 緣 份 」 , 願 「 你 早 日 唔 使 當 娼 為 客 奔 」 。 怨 錯 怨 誤 , 在 靈 堂 上 是 最 誠 實 的 招 認 。

李 鄭 屋  很 多 年 沒 有 去 過 , 從 長 沙 灣 地 鐵 站 出 來 , 我 認 不 得 地 方 , 問 人 戲 棚 在 哪 , 婦 指 前 路 , 「 直 行 便 是 」 。 走  忽 知 是 舊 路 , 還 記 得 有 一 間 桂 林 米 線 , 很 小 的 店 , 我 在 那 裏 吃 過 , 再 走 過 去 是 街 巿 , 我 在 一 間 茶 餐 廳 和 江 瓊 珠 吃 蛋 撻 , 為 什 麼 會 記 得 吃 蛋 撻 ? 我 們 自 此 沒 有 再 見 過 面 , 一 九 九 七 年 以 後 的 事 情 : 「 一 九 九 七 」 , 我 們 是 要 經 過 這 個 年 份 很 久 很 久 的 , 人 的 短 暫 生 命 以 為 長 久 時 光 , 才 知 道 一 件 事 情 的 意 思 , 一 九 九 七 , 我 們 失 去 我 們 以 為 自 己 曾 有 。

李 鄭 屋  不 是 變 化 很 大 , 灰 黑 , 路 旁 有 垃 圾 。 沒 有 什 麼 好 懷 念 。

建 在 球 場 的 戲 場

戲 場 建 在 球 場 , 場 外 有 大 火 爐 , 燃 燒 不 斷 , 一 袋 一 袋 的 金 銀 紙 。 靈 堂 也 有 家 屬 摺 金 銀 紙 , 家 人 有 一 個 南 亞 或 印 巴 人 士 , 也 在 摺 。

我 想 金 銀 紙 息 怒 平 怨 。 摺  摺  , 無 意 義 的 富 貴 , 燒 掉 。

穿 黃 袍 的 道 士 在 場 中 穿 插 , 行 走 , 念 經 , 並 不 肅 穆 , 有 點 求 其 。 靈 堂 有 僧 人 念 經 , 東 張 西 望 , 有 僧 人 睜 眉 , 亦 無 佛 相 。

無 怨 便 無 鬼 吧 ? 無 鬼 便 無 召 喚 , 無 超 渡 。

道 士 於 盂 蘭 道 場 念 經 三 日 , 僧 人 領 家 人 繞 靈 堂 走 幾 分 鐘 。 貴 州 山 區 , 保 留 古 風 , 我 見 過 村 人 的 葬 禮 , 足 足 三 天 , 最 後 一 夜 , 家 人 通 宵 繞 棺 木 送 屍 上 路 。 儀 式 歸 儀 式 , 家 人 一 樣 走 得 無 精 打 采 , 邊 抽 煙 邊 走 。

鳥 山 石 燕 《 今 昔 圖 畫 續 百 鬼 》 , 怨 男 化 成 陰 摩 羅 鬼 。 女 怨 情 , 男 怨 ? 甚 ? 誰 ? 名 ? 屋 ? 祿 ? 利 ? 爭 ? 敗 ? 「 果 個 咁  曾 蔭 權 , 唔 知 佢 點 做 , 呢 個 政 府 , 有 冇 做  乜  幫  呢 個 阿 姐 ? 」 呢 個 阿 姐 ? 我 ? 我 要 什 麼 幫 忙 ? 我 好 慘 嗎 ? 我 打 開 畫 簿 在 畫 , 畫 簿 一 開 , 就 會 有 各 人 前 來 , 看 看 說 說 , 曾 蔭 權 ? 他 記 錯 了 , 還 是 在 數 舊 帳 ? 怨 話 沒 聽 得 很 清 楚 , 他 不 是 說 給 我 聽 , 只 聽 到 「 曾 蔭 權 」 變 了 「 梁 振 英 」 , 幾 時 改 了 人 ? 原 來 「 曾 蔭 權 」 等 於 「 梁 振 英 」 , 都 是 假 人 , 都 是 萬 惡 之 首 。

我 不 怕 厲 鬼 , 怕 怨 人 。

天 后 廟 前 的 野 棚 歌 仔 戲

去 年 中 秋 在 台 南 , 沒 想 到 會 碰 到 建 醮 。 我 們 住 的 一 間 老 房 子 改 建 的 民 宿 , 叫 屎 溝 墘 , 可 能 要 用 台 語 叫 才 入 味 , 是 一 間 兩 層 加 閣 樓 的 木 房 子 , 鄰 房 屋 頂 有 貓 走 過 , 夜 半 貓 叫 。 木 樓 梯 轟 隆 作 響 , 每 一 步 都 響 如 雷 轟 。 沒 什 麼 好 做 , 早 上 在 廟 會 買 的 毛 筆 , 下 午 在 房 子 寫 字 , 這 樣 就 開 始 寫 毛 筆 字 。 偉 貞 和 我 們 出 去 吃 晚 飯 , 廟 前 的 一 個 海 鮮 攤 子 , 偉 貞 有 剛 烈 女 子 風 , 房 東 不 知 她 是 誰 , 說 她 下 車 就 已 經 「 氣 勢 不 凡 」 , 我 只 是 很 沒 用 的 跟  她 。 她 又 帶 我 們 去 逛 赤 嵌 樓 , 「 行 ! 」 「 走 ! 」 果 真 是 軍 人 。 那 個 莫 言 也 是 軍 人 , 寫 作 必 如 行 軍 , 我 只 讀 過 他 早 期 作 品 《 紅 高 粱 》 , 甚 乾 烈 。 吃 完 飯 又 以 行 軍 速 度 去 天 后 廟 前 看 野 棚 歌 仔 戲 。 上 一 次 看 野 棚 歌 仔 戲 已 經 是 上 世 紀 八 十 年 代 , 那 時 我 父 親 尚 在 生 , 台 北 尚 有 鄉 下 。

歌 仔 戲 是 福 建 劇 團 來 演 , 我 們 看 了 十 來 分 鐘 , 又 喝 了 冬 瓜 茶 。

偉 貞 就 是 每 一 件 事 都 要 做 到 最 好 的 人 , 太 殘 忍 。

看 完 戲 又 問 我 們 還 要 去 哪 裏 逛 逛 玩 玩 , 我 忙 搖 手 說 不 , 已 經 好 扯 。

第 二 個 晚 上 我 們 看 了 一 整 套 的 歌 仔 戲 , 開 戲 前 做 一 段 八 仙 過 海 , 八 仙 進 廟 拜 神 。 歌 仔 戲 做 得 很 活 潑 , 野 台 之 野 , 抬 頭 有 月 , 有 人 放 煙 花 , 這 時 不 看 戲 , 看 煙 花 , 中 國 人 所 喜 的 熱 鬧 , 一 定 是 這 樣 , 台 上 有 台 上 唱 做 , 台 下 有 人 燒 烤 , 小 孩 推 玩 。

魯 迅 說 自 己 不 喜 中 國 戲 , 一 九 二 二 年 寫 〈 社 戲 〉 的 前 二 十 年 , 只 看 過 兩 回 中 國 戲 , 「 前 十 年 是 絕 不 看 」 , 說 到 亡 國 殺 頭 似 的 , 第 二 回 看 譚 叫 天 的 戲 , 等 到 午 夜 十 二 時 , 譚 叫 天 還 沒 有 來 , 沒 有 出 場 , 「 這 台 上 的 冬 冬 喤 喤 的 敲 打 , 紅 紅 綠 綠 的 晃 蕩 」 他 就 省 悟 「 不 適 宜 在 這 裏 生 存 」 因 為 中 國 戲 「 大 敲 , 大 叫 , 大 跳 , 使 看 客 頭 昏 腦 眩 」 , 不 過 他 記  童 年 所 看 的 社 戲 , 在 他 死 前 一 個 月 , 竟 然 寫 了 一 篇 〈 女 弔 〉 , 必 然 是 死 前 思 舊 思 鬼 , 記 他 小 時 身 當 「 義 勇 鬼 」 , 去 墓 場 叫 孤 魂 厲 鬼 , 鬼 王 鬼 卒 , 前 來 看 戲 , 「 人 事 之 中 , 夾 以 出 鬼 ; 火 燒 鬼 , 淹 死 鬼 , 科 場 鬼 , 虎 傷 鬼 … … 」 接  就 是 跳 弔 , 原 來 六 齡 童 也 跳 過 男 弔 , 接  就 跳 女 弔 。 鬼 也 會 弔 死 , 魯 迅 寫 紹 興 稱 作 「 鬼 裏 鬼 」 。

確 是 神 推 鬼  , 他 最 討 厭 的 中 國 戲 , 在 他 將 亡 之 時 , 厲 鬼 纏 身 一 樣 重 回 。

第 二 天 我 們 見 到 了 建 醮 , 建 醮 請 神 送 神 , 但 神 鬼 難 分 。

抬 神 轎 以 三 三 橫 步 前 進 , 轎 幹 很 長 , 神 像 在 其 中 搖 晃 , 抬 轎 人 塗 臉 , 紋 身 , 赤 膊 , 半 醉 似 的 跟  搖 晃 。 巡 行 路 線 先 放 鞭 炮 及 煙 花 , 煙 霧 瀰 漫 , 神 鬼 出 現 , 我 們 跟  隊 伍 , 原 來 送 王 入 廟 拜 禮 , 有 乩 童 用 鐵 釘 球 打 背 , 血 流 成 行 , 乩 童 好 像 鬼 上 身 , 愈 舞 愈 野 , 愈 打 愈 起 勁 , 乩 童 不 是 童 , 是 個 很 瘦 的 中 年 男 人 , 鑼 鼓 震 天 , 眾 人 見 血 就 狂 , 神 像 要 三 拜 , 給 舞 到 要 飛 天 。 隊 伍 出 行 , 隨 見 大 鬼 , 二 人 那 麼 高 , 手 腳 沒 支 撐 , 邊 行 邊 蕩 , 一 個 黑 臉 , 一 個 白 臉 , 原 來 是 七 爺 八 爺 , 黑 白 無 常 , 地 獄 使 者 。

鬼 厲 才 定 驚 。 建 醮 狂 亂 , 以 求 平 安 。

李 鄭 屋 盂 蘭 勝 會 也 有 紋 身 男 子 , 樣 子 勇 猛 , 裸 上 身 , 很 年 輕 , 十 多 歲 , 一 群 的 聚 集 , 原 來 他 們 是 來 拿 米 , 一 小 包 米 和 一 大 包 食 物 , 大 概 是 餅 乾 , 可 能 拿 給 阿 媽 , 真 是 卑 微 柔 順 。

厲 鬼 不 常 見 , 我 們 都 是 普 通 人 。 所 以 盂 蘭 勝 會 要 演 鬼 , 盛 鬼 , 叫 鬼 , 送 鬼 , 燒 鬼 , 都 是 戲 , 都 是 儀 式 。

木 偶 戲 演 了 全 套 《 白 兔 會 》 , 一 星 期 後 劇 目 又 演 了 一 次 , 這 次 真 人 演 , 彩 鳳 鳴 劇 團 , 小 生 煒 唐 。 小 生 的 扮 相 都 很 瀟 灑 , 在 現 實 生 活 裏 面 , 無 法 得 見 。 演 完 木 偶 戲 , 沒 謝 幕 沒 掌 聲 沒 人 , 已 是 黃 昏 。 我 找 那 個 給 我 椅 子 的 婦 人 , 要 還 她 。 她 坐 在 孤 魂 台 旁 邊 , 和 幾 個 婦 人 , 將 白 米 入 袋 , 我 還 她 椅 子 , 說 , 謝 謝 。

三 娘 是 人 不 是 鬼 。 她 有 答 應 第 三 聲 。

我 自 己 可 不 清 楚 , 人 鬼 之 間 , 我 靈 飄 浮 , 身 有 血 肉 , 內 有 髏 骨 , 將 一 把 火 燒 。

「 燒 大 士 爺 」

鬼 無 由 。 《 白 兔 會 》 開 鑼 就 開 始 燒 大 士 爺 , 先 燒 柳 枝 , 再 來 十 多 個 男 子 , 到 大 士 台 抬 三 人 高 的 大 士 爺 回 鬼 域 , 坐 在 我 前 面 的 胖 女 子 宣 布 : 「 燒 大 士 爺 」 , 她 便 丟 下 她 身 邊 的 男 子 , 奔 出 觀 看 。 男 子 和 她 , 男 女 情 悅 , 但 她 罵 他 「 我 又 不 是 你 老 婆 」 , 胖 女 好 惡 死 , 男 問 水 樽 在 何 處 , 她 罵 : 「 我 怎 知 , 我 幫 你 看 水 樽 呀 ? 」 我 給 男 子 在 他 椅 下 , 拿 他 水 樽 , 胖 女 一 笑 , 說 「 謝 謝 」 , 一 笑 便 見 到 , 她 還 很 年 輕 , 三 十 多 , 男 的 已 近 老 。 當 初 我 還 不 知 那 至 高 紙 紮 人 像 叫 大 士 爺 , 鬼 王 。

華 倫 西 亞 於 三 月 聖 荷 西 節 也 燒 巨 大 紙 塑 像 , 最 後 一 晚 午 夜 在 城 中 心 , 塑 像 幾 乎 和 巿 政 府 大 樓 那 麼 高 , 消 防 隊 在 戒 備 。 盂 蘭 勝 會 燒 大 士 爺 像 , 火 熱 灰 飛 , 站 在 旁 邊 , 一 樣 恐 慌 , 火 爐 旁 邊 停  一 架 旅 遊 車 , 有 人 用 長 枝 將 大 士 爺 推 入 火 爐 , 兩 三 分 鐘 便 燒 剩 支 架 , 有 個 人 手 執 細 喉 噴 水 。

燒 完 大 士 爺 燒 先 人 神 位 , 最 後 一 夜 , 工 人 開 始 收 拾 , 戲 還 在 演 。

竹 棚 紙 紮 , 都 是 一 時 之 物 。

這 晚 沒 看 完 戲 便 走 , 神 功 戲 最 好 是 來 去 自 由 , 不 像 劇 院 , 動 一 下 身 子 都 給 鄰 座 的 嚴 肅 觀 眾 厲 目 瞪 看 。

或 許 我 以 後 都 不 會 到 劇 院 去 看 大 戲 , 像 我 說 很 多 「 我 不 會 再 」 的 事 情 , 不 會 再 去 俄 羅 斯 , 不 會 再 見 什 麼 人 。 但 不 再 的 事 情 , 往 往 不 需 要 宣 示 , 日 漸 生 成 。

我 開 始 不 再 夢 見 我 父 親 , 已 有 十 年 。 這 樣 我 知 道 我 痊 癒 , 我 也 沒 有 忘 記 。

我 問 : 「 你 不 是 病 了 嗎 ? 你 不 是 死 了 嗎 ? 」 兩 個 問 題 怎 可 以 一 起 問 , 但 在 人 鬼 之 域 , 想 念 令 事 情 同 時 發 生 。 我 知 道 , 他 病 了 , 他 死 了 , 但 我 又 再 見 到 他 。

我 時 常 夢 到 我 長 兄 , 像 在 生 活 裏 , 他 替 代 了 我 父 親 , 一 死 復 一 死 。

我 回 到 我 兒 時 居 , 但 無 法 找 到 房 子 。 那 些 狗 還 在 , 很 久 沒 有 放 出 來 , 我 怕 他 們 餓 死 , 又 怕 他 們 的 屎 , 我 還 沒 有 清 理 。

小 時 家 裏 養 狗 。

草 長 也 沒 剪 , 我 知 道 , 我 離 家 日 久 。

那 個 家 , 已 經 永 遠 不 在 。 我 還 是 回 去 , 房 子 後 面 的 垃 圾 , 我 還 沒 有 燒 掉 , 廚 房 很 髒 , 我 還 沒 有 清 理 。

我 是 那 個 披 條 毛 巾 , 拿  掃 把 , 扮 花 旦 在 唱 做 的 小 孩 。 那 個 孩 子 還 在 我 裏 面 , 同 樣 恐 慌 , 膽 怯 , 又 喜 歡 獨 自 表 演 。

原 來 最 難 行 的 路 , 是 「 重 回 」 。

所 以 說 「 近 鄉 情 怯 」 , 不 過 此 鄉 是 由 來 之 處 , 不 知 , 不 認 , 無 識 。

「 你 見 到 我 嗎 ? 」

鬼 行 日 路 , 也 是 「 重 回 」 。

你 見 到 我 嗎 ? 可 是 般 若 , 怨 女 生 成 ; 可 是 墨 妖 , 以 寫 當 血 ; 可 是 骨 精 , 穿 皮 戴 目 , 以 假 作 真 ; 可 是 天 逆 ; 是 吃 屍 婆 , 以 他 人 苦 難 為 詩 ; 是 影 女 即 魍 魎 , 陰 魂 寄 居 之 處 ; 是 煙 煙 羅 , 居 所 為 煙 ; 是 微 火 ; 弱 水 ; 炎 夏 熱 風 ; 你 認 得 我 嗎 ? 曾 經 並 不 再 , 你 在 叫 喚 我 嗎 ? 一 喚 人 , 二 喚 鬼 , 三 喚 蒼 天 無 言 ? 你 聽 到 我 的 答 應 嗎 ? 烈 火 焚 燒 之 聲 , 吱 吱 , 嗒 嗒 。

在 那 裏 , 我 什 麼 人 也 見 不  , 連 我 自 己 也 不 曾 。

文 、 圖 . 黃 碧 雲

字花的文字版已被豆瓣删除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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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刚校对过的字花39期的内容已被豆瓣删除,并且说发到我邮箱的,但是我邮箱一封邮件都没有!!!我打了这么久,都还没备份的。。。。



转让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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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晓阳
《遗恨传奇》(麦田)
《春在绿芜中》(天地)
《停车暂借问》(时报)
《爱妻》(洪范)
《流年》(洪范)

邱妙津
《鳄鱼手记》(印刻)
《蒙马特遗书》(印刻)
《邱妙津日记》(上、下)(印刻)

求字花专栏文字版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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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字花上那篇《每一眼泪都是个无法解释的难题》的文字版?感恩 谢谢

低价转让几本书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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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晓阳
《遗恨传奇》(麦田)100 /《春在绿芜中》(天地)50 /《停车暂借问》(时报)80 /《爱妻》(洪范)60 /《流年》(洪范)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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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手记》(印刻)50 /《蒙马特遗书》(印刻)50 /《邱妙津日记》(印刻)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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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九八成新 如有需要可豆邮联系我

狂城乱马:跟老友重逢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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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碧云《烈佬传》里现身的人物不算复杂,来来去去就是道友、黑社会、士多阿婶、舞女、街头小偷之类,也就是,一般所说的“江湖中人”,彼此之间有着互恨互爱互撑互斗的依存关系。他们自成宇宙,能够活下来,已是快乐;能够在快乐之上依靠毒品或赌博或肉体求取点点失神的刺激,已感满足。没有别的了,也不敢奢望别的了。

黄碧云没序没跋,只写了简短的致谢以及更简短的书背文字,略述“小说也可以叫《黑暗的孩子》,如果有一个全知并且慈悲的,微物之神,他所见的这一群人,都是黑暗中的孩子。小说当初叫《此处那处彼处》,以空间写时间与命运,对我来说,是哲学命题:在一定的历史条件里面,人的本性就是命运。时间令我们看得更清楚。……以轻取难,以微容大,至烈而无烈,在我们生长的土地,他的是湾仔,而我们的是香港,飘摇之岛,我为之描图写传的,不过是那么一个影子”。

但对在湾仔长大的我来说,书中人物绝对不仅是影子,因为我曾见其真身。那些道友,那些黑社会,那些阿婶,那些舞女,那些小偷,皆曾在我眼前飘过甚至放肆言笑,在酒吧的门缝之间,在唐楼的暗梯之间,在球场的长椅之间,他们的脸容与口水被黄碧云定形显影于书页之上,如蜡像,却又懂得说话与悲喜。于是当读至某页某处某段落,一句两句的简单叙述便又容易勾起某些回忆片段,蜡像顿时会行会走,复活了,令我仿佛在书页之上重遇故人,疑幻似真,只因曾经遭遇过。

譬如说当读至某段述说阿甲在骆克道卢押道口的马路上用菜刀追斩阿乙,难免马上想起儿时所见的血腥一幕,在大排档旁,被斩者咬着牙往前直奔,追斩者红着眼朝前猛冲,鲜红血滴铺展于路,如泼漆,却有着油漆所不可能有的强烈腥气。于是明明知道小说只是虚构但我仍然忍不住悬想,是了,我见过书中人物的打斗实况,他们原来只是“预演”四十年后的文字场景,他们或已不在,却又活在书页之间,“有召即重来,如亡而实在”,只可惜纸上镜头没把我也“拍摄”入内,否则我可跟其同在永存,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感谢黄碧云的文字把我带回老湾仔的老场景,让我跟老友们重逢见面。不,他们不是影子,是有血有肉的存在,在某个暗角,在某个天台,在天地之间,我曾聆听过他们微弱的声音。

马家辉(香港)

来不及(散文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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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写就来不及……

星期一早上九点正,开始了就再也来不及。电梯门来不及进去就关上,一分钟一班的地铁车总是赶不及,永远在下电动楼梯时地铁车门关上。电话总是来不及听,有这么多人打电话来,要做的事情总是堆着来不及。“你明天可否……”“那件事怎样了?”“要等明天?来不及了就现在。”电脑网页这么慢,一边显示我还要打一个电话,用纸记下上一个电话的谈话内容,而且还有人按铃去收文件。

  来不及睡着就天亮,心焦如焚我又要等漫长的一天。眼泪来不及抹干就要微笑,说:“请等一等。”一句句子未读完就必须将句子重复,并成为你所依据的理论。听音乐总是跳听:来不及将曲子听完。长发永远来不及干,索性将它剪掉。长头发?太奢侈了。

  衣服还未穿过便扔掉。电视还没有转台,画面还未浮现就已经转了五六七个台;每个台都从来没有看清楚。

  来不及看风景就离开,上机下机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是否飞机故障根本没有离开过。

  所以来不及听你的声音就将电话挂断。电话挂断以后想我说了什么呢?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来不及痛就已经完成了所有止痛的方法,止痛药,电极止痛机,酒精,忘怀。还未逝亡就悼念,已消逝的就成了庸俗与恶闷。

  世界总有那么多来不及。来不及顾念不幸的人就发动战争,来不及认清公平就妄称正义。

  来不及读就妄下断语,来不及理解就批评。

  是我的问题还是世界的问题,如果我没有脚而又清楚没有脚并且感到痛苦,那一定是我的问题而非其他。没有脚:无法在这个飞快转动的世界立定,因速度而和终结那么近那么近,而我又来不及等待:飞跃,宁静,碎裂。那一定是我的错。

  星期一早上九点正,如果我因为缓慢而知道速度,因内在而无法追随世上所有,大隔绝而感到吵闹的煎熬与静之痛,那一定是我的错。你知道,这个世界之所以为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是不会错的,如果你与这个世界敌对,错的只有你,失败的也只有你。



蝙蝠与告别者 谁有文字完整版。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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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T。
谢谢。我想看看。
组里的那个文件已经下载不了。

「無情生活,剔透明亮。」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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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周游 Facebook上分享一篇黃碧雲的隨筆。可惜權限既設,不便分享圖檔。只好全文抄錄如下。
有理想生活嗎?從來沒有理想生活。
因為理想的意思是,我們從來沒有達到的願望。
當我們接近我們當初願望的,我們說,我還好,還可以。可以有更壞的發生,但沒有發生。或許會發生,我希望安靜度過。不發生的時
候,我時常知道生活的各種可能。
認識世界是破滅理想的最尖銳的方法。
我曾經是個熱情的人。現在我說,我想我認識這個世界。
熱情與知識,互相攻擊。
無情好,無情生活,剔透明亮。
生活是,每日繁重或日常的度過,對我來說,無一可欲。
在香港或在西維爾,我很少外出。香港我住在馬鞍山,很無味的中等及基層新巿鎮,我在海邊跑步,會跟靚姐說,馬鞍山真是好,有山
有海,有街巿。在西維爾我住在舊城,剛建好了的蘑菇大樓後面,家裡走出去就是一叢小酒吧,有時我會在小酒吧叫一杯紅酒,吃一個
小點,用電腦或看報,但大多數時候我都在家裡,每天去上兩小時的跳舞課,班裡永遠我最老,但不要問為什麼,繼續流汗便好,其他
的人都想做舞星,我會笑笑:她們願意相信,相信永遠快樂。相信是希望。我的房子好像辦公室,有一張很大的書桌。
小城住久了,會想離開。離開又想回去。
我用錢很省,我姊笑我,去餐廳吃餐,瓶裝水喝不完我都拿走。中環那些賣很貴東西的店子,我從來不進去,大減價也太貴,但有時會
看他們的櫥窗,裝置做得愈來愈好。巴黎叫我行百貨店我也不停打呵欠,最開心是在美術用品店,原來有這樣重和實的粉彩筆,幾百種
顏色可以挑。書本也很便宜,第五區的書店令我心醉,很專門,賣葡萄牙巴西書籍可以有一間,旅行書店又有,柬埔寨書店都有。
最貧窮或最富裕的城巿,對我來說,沒有很大分別。在緬甸曼特尼買到木頭,一樣開心,時常拿出來把玩,感覺豐足。
「王國就在腳下」,我時常說。沒有誰的生活比另一個更為理想。
時間無多了。不是時代的倉促感,人總以「續期」「買新」「醫學昌明」,來對待消褪與萎落。但我知道的,並以時間無多的方式生活,很
珍惜每一時刻,對厭惡的人與事,毫不掩飾。
我很高興得到一個生活大獎,對我這比任何文學獎更有意思,因為我必先是一個人,生活著,然後我寫作。
這個獎也屬於任何一個,以理性去認識,破解生活,又以熱情去承接破碎生活的人。祝好活。
第一眼本是有點奇怪的,「理想生活」這樣子的題目,不會是黃碧雲自己所擬吧?她不談這些的呀。讀到尾,看來是一月份的《號外》雜誌給她頒了一個理想生活大獎的「得獎感言」。
周游選引的一句是:「我曾經是個熱情的人。現在我說,我想我認識這個世界。熱情與知識,互相攻擊。無情好,無情生活,剔透明亮。」我也喜歡,重點都在這裡:「無情生活,剔透明亮。」
簡直比任何大型廣告牌的宣傳語句更醒目醒神。

http://lazylife.org/?s=%E9%BB%83%E7%A2%A7%E9%9B%B2

黄碧云和我们河川敷都被安你宝贝抄袭过!!! 气人不!!!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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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碧云 婆婆和我们 河川敷 河大 都被 安你宝贝那个死女人抄袭过,
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碧云天,黄叶地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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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叶地
 http://bbs.tianya.cn/post-books-106382-1.shtml 
  黄碧云,生于香港,在香港中文大学念新闻和传播,在巴黎第一大学念法文及法国文化,在香港大学社会学系念犯罪学(硕士);先后在中南半岛和巴尔干半岛等战乱之地做记者,后为执业律师,又做过编剧、舞者等等——这样奇特多姿的身份经历,锤炼出她的写作,具有诡丽的光色、深重的内涵。
  
  早期读到的黄碧云,都来自《台港文学选刊》(这本早已消沉的杂志,当年以其敏锐的介绍使大陆读者开了不少眼界,也给我留下过美好的回忆)。最早是1990年12月号刊出的《盛世恋》,写这篇成名作时,黄碧云才25岁,如此年轻,她就对“生命最沉重与哀伤之处”能“静下来”作“冰凉而怜悯的透视”(《其后》集之《后话》)。
  接着,就是《其后》,自此让我爱上这朵现代末世的都市伤花。比如那个细节:“我”已到癌症晚期,“大哥”在给两人预挖的墓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乡,“我”因在医院过了大半生,故想在医院里结束生命——“大哥亦不勉强,就坐在坟墓旁吸一枝卷烟。此时稻田正绿,生命仿佛广阔无尽。我虽不眷恋生命,但与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感到了难以言喻难以排遣的哀伤。因此也与大哥,默默地吸一枝卷烟。”
  还有那个结尾,在梦中想起自己生命中经历的死亡,“我开始觉得很疲倦”,“我会发觉我原来是一只蝴蝶,很偶然的,经过了生。”
  那是1991年的夏天,我自己一场好事在反反复复耗尽心力之后终于脱手,尘埃落定。在北京回广州的飞机上读完这篇小说,外面是灿烂的阳光,我只感到极度的困和倦,什么也说不出。就像同期杂志一并刊出的黄碧云创作谈,是《金戒指的静默》,“一只金戒指卡在喉咙里那一刻,如此静,如此艰辛”。(黄碧云后来写《我与机场的忘年恋》,当中说到北京机场也是伤过她的一个;而总让我淡淡惆怅的,则是那次目的地的那个——但如今,连那机场也完成历史使命,被弃置了。)
  
  1993年5月读《一个流落巴黎的中国女子》,如读一把细发飞落读得我倦我酸,做声不得:“叶细细不大作声,我也不好说话”。“我已无从说起,只好不答腔。正是各有前因后果,不必细说”。“大家都没了话。我此时心底有一种明白,说不清楚……”“仿佛人生不应如此,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还是赶着走路”。——“如今始知,生命所得,不外如是”。
  同年8月读《呕吐》。依然是人生的幻灭与无常,时年中的伤逝。
  小说与萨特的存在主义小说同名(萨特该书另有中译本作“恶心”)。这回的叶细细,总是呕出言语无法把握的剧烈情感,和风尘阅历中对生命的恐惧。她决心遗忘病态爱情,做一个正常人。
  而詹克明却是不得不做一个正常人。因为年光已逝。他的以前、记忆中的六十年代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年轻,世界金黄、美丽、自由,可以自决。“那时阳光无尽,事事都可以”。“我如此怀念六十年代,现在我的生命却如此沉闷而退缩”。“现在的我,与那个来自柏克莱、长了长头发的青年,已经隔了一种叫年纪的东西。年纪让我对事事反应都很平淡”。“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前我想象的生命不是这样的”。他清楚他幻灭了。
  关于创伤的回忆,与新生,与新生中的伤逝回忆。而其实所谓新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正常人生罢了。
  小说的结尾,他想起自己的前半生而呕吐了。“这前半生就像一个无聊度日的作者写的糟糕流行小说,煽情,造作,假浪漫,充满突发性情节,廉价的中产阶级怀旧伤感,但毕竟这就是我自己”。
  ——这就是我们也不时呕吐的原因了。
  2002年12月,因一个偶然巧合,触发重读过这两篇。仍是入骨入肉的崩溃、厌倦、凄惶、伤痛、绝望、挣扎、虚无、麻木、质疑、荒谬、迷惘、幻灭、无力、生的疲怠、死之哀凉……
  
  1995年6月,将历年《台港文学选刊》所载黄碧云作品剪下汇辑成册,以范仲淹词句题之曰:《碧云天,黄叶地》。选用了来自该刊的摄影配文做封面、封二,分别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那一种冷香》,都是伤寒的花色。
  同年12月,得了黄碧云第一本小说集《其后》(香港天地图书公司。1994年版)。
  这是好友戴君在香港买到的两本黄碧云小说之一。电话闲聊时说起,我微微惊叹,戴君遂像当初我割爱吉辛《四季随笔》一样,寄送了这本给我。
  寒冷的1996年1月,在黄耀明的歌声中读之。《爱在纽约》,或者“在沙漠”,那些爱情,总是残酷、伤害、自私、疲乏……交织在一起,并在最后不堪重负。
  看到一些会心句子,去划线时才发现送书的人已划过了,粉红色的,那么浅淡,隐藏着,让人不易发觉的惊心。
  生命是如此脆弱。生命就是那些划下的线,然后渐淡。
  关于那次到香港的情形,戴君写信告诉我,说是忽然想起生命中最近也最远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则始终仅仅保持着漫长的书信联系,“蹉跎岁月恍然不觉”。——“这原是意料中的世界,然而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还是差点流出眼泪,佯装大方有什么用?”
  我只能默默地伤怀。到2000年8月,一次真实的错身而过后,我把戴君寄赠的其中一张藏书票(事见《架上扶桑》之《如梦记》),贴在这本《其后》上面,那是华丽艳色的背景,寂寥的被切剩一角的蛋糕。其后……只有用这样的小小图案,寄寓书里书外的苍凉心事吧。
  ——我特别喜爱“其后”这个题目,它渗透着生命无尽的哀伤与无奈。该集子封底介绍的最后一句索性点明:“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2001年1月,读了一位流寓那个海港浮城的故人的半自传体长篇小说,唏嘘、不忍之余,却又为主人公/作者终能好好地活着而安慰。想起了近十年前读的黄碧云那篇《双世女子维洛烈嘉》,一直很喜欢的那个结尾——
  经历了那么多场荒谬与悲苦的、重复着的命运,维洛烈嘉却仍在,“坦然的面对战争、革命、建设,让错误的历史可以返回原地——虽然因为明白,到底不一样了——人类在艰难的错误里,学得聪明些,可以盘起长发,在丰盛的印度支那平原,微微带笑,固执而又安定,凭希望支撑,要活出人的意志与美丽来,世世不息,清亮地说:‘是。我就是维洛烈嘉。’
  这是我知道最美丽强壮的女子了。”
  ——感到正可移喻我那个朋友,以之致意。
  
  仍是冬日,2003年12月,读了《桃花红》。
  桃花如血乱纷纷,七姐妹命如桃花,各各伤痛、荒谬、凄惶、惨酷……但“这一夜,血酒水都有了,算是人生的得着。”这是黄碧云的“以血救赎,以酒解忧,以水洁净”。
  冬阳如酒,读来也错乱虚幻如酒,照例目眩心痛。
  但,由《双世女子维洛烈嘉》开始,已明白黄碧云要在人类的艰难、错误、卑微中带来坦然、固执、清亮;到近年,更能领会她暴烈后面的温柔、创伤后面的骄傲、迷乱后面的宁静、冷峻后面的怜悯、幻灭后面的温情。于是每每读后深切感到人生如此,反就在哀凉中放了心、软了意。就像《桃花红》这个疯狂故事的结尾,那一对男女驾车离去,在“静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的夜路上,在睡与醒、雨和泪中得了无言的“包容与接纳”,是彼此的,也是生命的,“仿佛有桃,但已经长了绿叶,亭亭如盖,花不过是记忆。”我也像他们一样走出那一场血腥与虚无,倍觉人生的可亲……
  
  2004年1月,自己在后殖民地的香港买了《后殖民誌》(台北大田出版有限公司,“智慧田”系列丛书。2003年10月初版)。
  这本黄碧云在“不惑与理智之年”、赴西班牙学跳佛拉明哥舞前留下的杂文集,无论记人、叙事、志异、述思,都是对国际性社会政治时事问题的发言。虽然她自云已远离了愤怒的年纪,因为清醒而犹疑(对一切“主义”皆抱不信任的态度),但铿锵激烈仍贯穿字里行间,文风比起小说更尖锐直白。然而悲悯一以贯之,无论怎样不同的对人世的表述,她始终是封面上那朵自黑暗深处怒放的硕大红花,唯美中带着诡异和暧昧。
  
  近年已经常从网上读到黄碧云的新作(所以那次赴港只买了少见的上书),可是,2004年8月,还是邮购了一本所谓“三联书店”2002年4月一版的《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
  明知是盗版,只是对居然有人翻印这么冷僻的书,有点感怀。——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好、最有心的盗版书。黄碧云、周梦蝶、夏宇这几个成名已久、深有造诣的台港作家,居然从未引进出版过单行本,实在令人遗憾。
  里面新见者只有小说《七月流火》等两三种,在小儿急性肠胃炎的阴雨之午,读于操持忙乱的其榻前与在医院打吊针的间隙;又因正是农历七月初七,黄昏回到家后再将《后殖民誌》中一篇同题散文《七月流火》也读了。
  仍是那种感觉:“在微香与暗火的呛浊里”,“明白了‘茫茫’的意思,生存的悲哀就慢慢沉寂”(分别出自小说和散文的《七月流火》),遂总有了温情软意;从黄碧云的残酷出发,竟是又骤然对妻儿多了一份相依的好。这不仅因为这回正逢儿子急病,而是到底年纪大了吧。这也好。
  
  那次读后还有一点感慨,说用“才女”形容黄碧云是多么天真可笑。她在谈时间其实是一个空间、事事共在与重复的散文《七月流火》里也说,不理解的人才会称她那是才华。确实,在那些血腥与伤口、悲痛与疲倦面前,“才华”显得太轻飘飘了。
  而我,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亦是轻飘飘的,包括从来没能留下成型的评述(也不想正正经经地去分析)。
  但反正,我们只是“很偶然的,经过了生”,连生命也“不外如是”。黄耀明唱:《带不走》,《身外情》。就如此苍凉并坚定着、轻并重着吧,用这样些轻率的阅读片段,来承托这片片沉重的黄叶与碧云。
  
  
  2005年1月寒冬中汇辑整理
  
  
  

黄碧云的痛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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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香港有“两碧”,分别是李碧华和黄碧云;据说一个是市场灵药,一个是市场毒药;据说前者对后者极其推崇,而后者更被视为香港数一数二的作家。李碧华看了好多年,她的故事顺随了自己的性子,生些共鸣且悲伤;黄碧云呢,机缘总难巧合,直到近期,才收至眼前。

 

一拿起来,黄的书,就明白她之所以成为市场毒药了。意像繁复,追结如浪,卷涌而来,极尽压迫之威。容易叫人望而生畏后敬而远之。黄的书,需要的是读者之为读者的诚心实意,需要的是读者之体贴作者的沉静耐心。不惟此不可轻易得门而入。而一旦入得了去,便如入了宝山,绝无可能空手而返。



 

 《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是怀着深深地遗憾与伤感读罢的,《七种静默》则是带着满是无奈感的绝望合上书页的。一样是痛,李碧华的痛多少私密了些,而黄碧云的痛,却自有其不俗的眼界与格局,如一张巨网,囊括了一切,任你逃,却不可逃。那是一种时代与人性的痛,因为时代,避无可避,因为人性,一早就背上了原罪的烙印,就更是宿命的痛了。






时代、人性、社会里种种避无可避的龌龊,如一朵朵恶之花,盛开在黄碧云营造的繁复意像之中。你只有直面,接受或被接受,结局都一样,它们如泥如石,一早就铺设在你人生的前路上了。你只有经历与经验,不能有选择,因为你你你如叫不出名字的一个个无不给固定在一个狭小的时空里,任你辗转腾挪,广大神通,终是出不了无形却有意的五指山。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或许大家都一样,孜孜以求却最后到手的幸福,不过有如与陌生人拥抱般指向短暂与虚无。惟有痛苦才能持久,也才能真实。黄和她笔下的诸众一般痛苦着吧?他们要不合光同尘,要不就明白了生不如死的真义之后“无所谓”地走向绝望与虚无。而最最绝望的恰恰是,明明知道了绝望,却还要一步不改地带着苟且卑微地走下去。






“最后我想到了舍弃。如果根本无所欲,就无所谓欠缺……”黄会好一点吗?会如大方之家所说的那样“在頹廢中暗寓救贖,在暴烈裡則多溫柔”吗?






“救赎并不是舍弃。救赎是什么呢,她亦在寻找……”或许她亦如此吧?她在寻找什么呢?因为强壮,所以悲悯。看黄碧云的书,或者还需要一颗强壮的心吧,这样方才不会因为共鸣性的悲痛而迷失。






她要求那样多,难怪读者总难集聚成众。她自己也笑谈李碧华的富裕,而成名几乎同时的自己却总只是在叫好而不叫座的尴尬之中勉强糊口,应和者更呈门可罗雀之寡。也是好事。牵强一话国家不兴诗家兴的话来说,她相对的清贫,才是写作的不绝动力,也才是喜欢她的读者的福气。

鬼火碧荧 (豆瓣 黃碧雲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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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早就叫我看黄碧云,国内出版的并不易找,先拿到一本《无爱纪》,却看不下去,感到冷——冰冷的厌恶的却又不得不维系的血亲关系。“就像《晚蛾》里面母亲跟儿子的关系,彼此是爱对方的,可是又会看对方不顺眼,甚至讨厌对方,然而对方有些东西其实又是自己有的,彼此相当清楚。”在接受《明日风尚》采访时,黄碧云这样述说与父亲的关系。突然就能够理解她了。

买10月号的《明日风尚》还有些小波折。在渡口书店小组看到有上架,京都专题/西西/黄碧云,还附送黄碧云小说节选。心动,却没有行动。想起要买时,季风书园只有最后一本,赤膊的,有磨损(有多少人翻阅过呢?),没有黄碧云。要不要买呢?已经特地从办公室溜出来去了书店,踌躇半响,还是买了。总是不甘心,问渡口还有没,渡口也已断货。无意在网上搜一下,居然东方书报亭有售!下班后急急赶赴周边一个最大的书报亭,老板说,《明日风尚》对吧,慢悠悠从身后摸出一本,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部叫《晚蛾》的短篇,薄薄一册,是半隐遁状态的黄碧云的新作。陆智昌设计的装帧真是淡啊,却出奇地合衬。怎么描述呢?生命的消逝与衰败中,点缀着碧荧荧的鬼火。平淡不连贯的叙述中,跳跃出浓艳色彩:

——————摘录的分界线——————
地中海很蓝很透,阳光碧绿。

可以到日落。阳光橙紫。

月光阴蓝。是时候了么?
风移影动。茉莉花静静伸到窗前。

婴儿一定还记得无尽的海,日与夜的不倦交替。

他对我眨了眨眼。眼睛深湖水绿。

阳光有牙。咬进我的手背,手臂,再咬掉我整个人。

我见到他的手背,蓝蓝黑黑,有刺植物。
像所有前行者。一个摸着一个,那黑灭的时光队伍。
————————————————————————

由伯爵纸制成的白白的一小册里,一直有死亡的阴影。色彩和植物,是对生命的追忆。但是很碎,无力挽留,像握不住的水。

不敢多看,怕想到死亡。却喜欢这一句,“我们无法分享死亡,我们只能互相明白恐惧。”谁是跟你一起面对死亡的人?




再摘一些访谈中的话:

死亡对我来说,现在已经变成了很现实的事情,不再是停留在想象中的,变成了很贴身的东西。在小说创作时想象过无数次,可是一旦真实发生,为何还是没法把那种缺失的感受减少?是的,原来想象过无数次都没有用。

其实现在对死亡的恐惧的确比较具体。我会想怎样面对自己的死亡?而死亡之前往往会有一段衰退时期,包括精力、包括对人生不感兴趣,对很多事物不感兴趣,不愿说话,那是一种放弃,我想这过程颇长。

至于赌的魅力是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每次赌博时都觉得自己很有机会赢吧!我常想,人生这战役我们一定是输家,惟赌博可能令人兴奋。

孤独绝对是一种自由。以往我会从政治性与社会性的角度去看,即是个人和制度上冲突作理解,能够在制度里面受最少的限制,就叫自由;现在我看“自由”会比较内在,用个体去理解,正如托尔斯泰所说,人本质上就是没有自由的。……本质上的我是不自由,生活的表面却是自由,所以生活的表面自由基于本质上的不自由的话,那种自由就是虚假。

http://www.douban.com/note/49026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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